光 45
小屁孩都知道，一直等着是没有结果的，一直逃避也是。
Lisa陷进了梦里。
梦里的四周是一片漆黑的，但是当她抬起双臂时，那阵阻碍和耳边的咕噜声，才让她意识到她正在深水里。
她能在水里呼吸，却什么也看不见，不能向上游，只困在那团冰冷的黑暗里。
她在混沌的深水里，陷进了朴彩英的回忆里。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金医生打了两个响指，Lisa才回神，不自在地喝了口水，“说了什么？”
金智秀皱起眉头，有点不爽的重复自己的话，“我说，你这阵子心不在焉的。”
就像刚才那样。
“哦哦……”Lisa抿嘴，没打算再说下去。
余光里金智秀犀利的眼神就没移开过，她才讪讪地开口，“没什么，只是和彩英的一些小事。”
轻描淡写地概括自己的烦恼好像是Lisa的习惯，但金智秀多少能从那个“只是”里感受到纠结和难受。
其实Lisa那一阵复杂的情感早就在这几天淡了不知道多少，只是一直想着朴彩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直等着是没用的。”
金智秀只是淡淡地抛出一句，“有问题就去问，有误会就解开，一直等着，没有结果的。”
Lisa抬眼看她，金智秀还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她发现，似乎恋爱之后，她总是要受到金医生的教育，尽管金智秀的经验并不丰富。
“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
“多吗？这个小孩子都知道。”
La部长想反驳，但是好像确实，孩子比起大人总是更愿意开口些。
小朋友不懂会问，不喜欢会说不喜欢。
上半年新工作的布置自然会多一些，隔三岔五的开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过至少忙起来可以防止自己胡思乱想，Lisa看着投影的PPT出神。
最近睡得并不好，会议一结束Lisa便去了茶水间，等咖啡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开始发呆，以至于林哲走到她身旁时都没有意识到。
“还好吗？”林哲歪头看着她，Lisa的思绪被拉回来，有些愣的看着他，很快又扯着嘴点头，林副部便直起身子，“所以，对那个计划有什么想法吗？”
“嗯？”Lisa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哲解释着，“刚刚会上说的，选一个人调去分部的计划。”
他似乎总是耐心的。
“那个啊......”其实她没怎么听......
不过林哲似乎没有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话说回来，聚餐那晚休息的还好吗？”
嗯？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
“还好，怎么了？”Lisa开始模糊的回忆，其实从那晚之后，和林哲的交流就变得少了很多。
林哲笑着耸肩，“没什么，只是你有女朋友这件事让我有点惊讶。”
哎？她告诉他了？对哦，告诉他了。
回想起当时Lisa的想法好像是，找个借口见见朴彩英，顺便，故意把自己已经有女朋友这件事告诉林哲。
Lisa当然不傻，她能隐约感觉出林哲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加上金医生的提醒，只不过Lisa总是不会说拒绝的那些话。
“噢，抱歉，没早点告诉你......”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林哲却突然认真起来，“不用道歉，这件事本来就没必要告诉我，是我唐突了。”
林哲确实在突然面对这件事时有些慌乱，当然他是喜欢Lisa的，但他也感觉到，Lisa对朴彩英同样的喜欢。就比如骄傲地向他介绍她，一见到她就会笑，就算醉了也要牵她的手那样。
显然Lisa身边已经有一个可靠的肩膀了。
林哲的表情很快松弛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出错了，那晚你的女朋友好像不太开心，大概是因为我......”
Lisa有些愣，林哲低头盯着茶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俩不会因为我有矛盾，当然，没有是最好的。”
他像是一下子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吐出来，说完时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哲的反应比她想的要平静太多，况且还考虑了这么多。
“好啦，我说完了。”林哲对她笑了笑，拿起杯子要离开，但几步后又回头，
“那个，去分部的任务，我会争取的哦。”
好像第一次听林哲说要争取，Lisa朝他笑了笑，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顺利。
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阴天，天气预报说过两天就会放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夜半，朴彩英在床上辗转，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她叹气，转头盯着床头的小黄鸭好一阵，看着暖黄色的灯光，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拿起一旁的手机。
点开熟悉的聊天框，记录还停留在那句简单的晚安，她打下一行，又修改了好几回，只剩下“睡了吗”几个字，抱着手机纠结了好一阵，还是将那行字删去了。
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好几晚了，只是朴彩英总是没敢将那段话发出去。
其实Lisa对那晚的回忆还差了一段，不过大概算是酒后的胡言乱语，所以没什么记忆。
那时候她从背后拥住朴彩英，朴彩英没有挣开，只是听着Lisa均匀的呼吸声，怎么也没睡着。
“他是不是......是不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背后传来迷糊的声音，声音不大，但足够朴彩英听清，她愣住，想扭头确认又不敢有太大动作，“什么？”
没有回应。
又试探了几声，朴彩英才反应过来Lisa是在说梦话，但她问的是什么......
睡不着。
像前几天那样，她披上毛毯，出了房间，坐在桌前打开台灯，瞥了一眼不重要的时间，又开始在画纸上画起草模。
最近有些混乱的作息让朴设计师的黑眼圈更严重了些，她偶尔会看向窗外放松，那短暂的几秒，她的脑海里又会突然冒出“不知道她睡了没有”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朴彩英活动着脖子，手机屏幕亮起，大概又是无聊的软件推送，但她还是拿起手机查看，然后愣住。
“睡了吗？”嗯，是Lisa发的，十几分钟前。
朴彩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消息时腰板都挺直了，大脑一片空白，但她马上打出一个“还没”，生怕错过和她聊聊的机会。
“那可以来开门吗？”立刻收到了回复。
“？”
“我在门口。”
停顿，停顿......然后空白转为慌乱，以至于朴彩英撞到了自己的手肘，痛又不敢叫出声，要知道现在是半夜。
半夜，Lisa来找她。
顾不得自己可怜的手肘，朴彩英几步跨到玄关开了门，外面还有些冷，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门外人身上。
一对视，Lisa就笑起来，她低头关了手机的手电，朴彩英看她穿得单薄，躲开了她的眼睛，只是丢下一句“快进来”就转身回了客厅。
“怎么这么晚过来？”朴彩英的声音淡淡的，每次都这样，就算她自己排练了好几遍，在见到Lisa的那刻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嗯......就是想见你了。”
朴彩英顿了顿，还是若无其事地点开客厅最柔和的灯，Lisa已经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朴彩英替她倒水，Lisa就乖乖地看着她。
小朋友热烈的眼神回来了，但朴彩英现在没法面对，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想让Lisa将眼睛从自己身上移开，“如果我睡了怎么办？”
“那就明天再来，”Lisa的眼神还是没移开，“而且，你不是没睡吗？”
光是听那句话，朴彩英都能感觉到Lisa的笑意，果然，她只是瞥一眼她，Lisa的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笑什么啊，臭小孩，这样她要怎么严肃？
朴彩英努力将自己冷静下来，“那袋子里是什么？”从进门开始，Lisa就一直拎着那个袋子。
“噢，这个啊，”Lisa向她挪近了些，将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你不是睡不着吗？我买了一点蒸汽眼罩、耳塞、还有香薰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怎么知道自己睡不着？朴彩英看着那一大袋东西，这哪是一点啊？臭小孩......
朴彩英的语气实在冷不下去，看着那只憨憨的小狗，好一会才怔怔地吐出一句话，“你......就为了这个来找我？”
“不全是，”Lisa又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整理进袋子里，“还有几个想知道的问题，解决一些误会。”
今晚Lisa说的话都太过直白，让朴彩英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现在满脑都是那句，不要憋在心里。
“什么？”她们现在离得不远，朴彩英这才看向她的眼睛，一如初见时清澈深邃的好看。
“我喝酒那晚，彩英是不是因为我和林哲待在一起不开心了？”Lisa不再笑了，是很认真的问。
朴彩英抿唇，回想起那晚二人的样子，她的脸色沉下去一些，既然Lisa直接的问了，她也就直接的答，不过是很轻地应了句，“嗯。”
“那时候他是想送我回家的，但是我跟他说，我的女朋友会来接我的。”Lisa盯着朴彩英捏着衣角的手，“你下车的时候，我还跟他强调了一遍呢，说你是我女朋友。”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朴彩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但她就是感觉不舒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本没什么，但是那人一解释起来，她就突然觉得好委屈。
Lisa耐心地说着，朴彩英瘪嘴，见那人没再继续，便转头看她，“就这些？”
Lisa愣住，朴彩英的眼眶红红的，那颗泪马上就要滴出来，她皱起眉，抬手拂去泪珠，“对不起，没有早点跟你说，不哭不哭......”
哄小孩呢......
朴彩英哼了声，架起手转过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看着委屈巴巴的小花栗鼠的背影，Lisa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又被朴彩英抖开了。
救命，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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