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44
我们像是互换了身体，一个坠入深海，一个困进黑暗里。
大概是阴天，明明都快是正午的时间，天空还是灰蒙蒙的，房间也是昏暗的。
朴彩英模糊的睁眼，感受到腰间的温热，抬眼看到眼前熟睡的人，才回想起昨晚的事。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Lisa的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睡觉的样子还是很乖。朴彩英抿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却又觉得不真实，刚要抬手小朋友便有些迷糊地睁眼。
朴彩英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但Lisa只与她对视一眼，便钻进她怀里，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沙哑，“彩英早安。”
“早安......”朴彩英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香气，清楚感觉到Lisa身上的温暖，有些愣。
见Lisa搂着她的手似乎不打算松开，朴彩英才清了清嗓，“不早了，起床吧。”
语落后两秒，Lisa不明显的叹了口气，鼻息洒在朴彩英颈间，不经意的感觉却让她清楚感知到她的落差，但她抿嘴，什么都没说。
Lisa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沉闷地说了句，“好。”
果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今天怎么这么晚？不会又是四点睡的吧？我说你最近又不太对劲啊，是不是和Lisa......”
听见脚步声的金珍妮埋头边打着草稿边念叨，结果一抬头便看见Lisa站在面前，她吓了一跳，一时语塞，“Lisa，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人只是皱着眉睡眼惺忪地拍了拍脑袋，“呃，应该是昨晚吧......”“应该？”金珍妮抓住重点，Lisa努力回忆，“嗯，有点记不清了。”
饺子侦探眯起眼睛，看着Lisa泛红的脸，“昨晚喝酒了？”
“嗯，喝了点......”Lisa依旧在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金珍妮却已经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没事，你和彩英都是成年人了，很正常，只要你对我们家彩英负责就行。”
Lisa愣住，“不是，欧尼......”
“不必多说。”金珍妮抬手，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我都知道，但你们年轻人要适度，知道吗？偷偷告诉欧尼，你们俩谁是......”
Lisa还来不及反驳，身后就传来朴彩英的声音，“欧尼别乱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
“当然......”朴彩英无奈地走上前解释，Lisa耸了耸肩，便自顾自去洗漱了。
朴彩英低头看着金珍妮画的手稿，饺子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将声音压低了些，“什么情况？吵架了？”
“没有。”朴彩英回答得很快，还是若无其事地端详草稿。
一般这种时候，没事就是有事。
饺子只是不拆穿地说教，“听姐一句劝啊，有矛盾就去解决，不要憋在心里，不然两个人都不舒服......”
“欧尼，”朴彩英的语气没有起伏，只是打断她的话，指着手稿上的一处，“这个地方的尺寸错了。”
“不是，你别扯开话题......”金珍妮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下意识地瞟到画纸上，“我去，还真错了，幸好你发现了，不然就糟了......”
于是饺子自觉地开始修改尺寸，朴彩英全身而退，走到一旁泡咖啡去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昨晚也是，只能靠咖啡续命了。
等Lisa从浴室出来，朴彩英已经坐在桌前工作了，她没化妆，随意戴了副眼镜，只可惜今天是阴天。
Lisa小心绕到客厅，就在一旁静静坐着，偷偷看朴彩英工作的样子。
朴设计师似乎注意到了，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回过头看她，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个眼神就像是在问“有事吗”。
好冷淡......其实要说朴彩英有那么凶嘛，倒也没有，但是那阵柔软的眼神里透着距离感，足以让Lisa不舒服。
只不过小朋友选择了无视，勾着嘴角问她，“今天要去接小猫，你忘了？”
从朴彩英闪烁的眼睛看，她确实忘了。
Lisa感觉涩涩的，但还是抱着期待等着她的回答，只是朴彩英躲开了她的眼睛，“今天应该去不了了，还有工作。”
她确实还在生气，语气都淡下去，但她还是不敢对Lisa说那么重的话。
二人沉默了好一阵，那阵安静对朴彩英更是一种折磨，会让她越发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沉默像毒蛇，将二人紧紧缠住，锢得人喘不过气。
“彩英。”Lisa的声音低沉了些，那阵无力感勾得朴彩英抬眼看她，Lisa是蹙着眉的，眼睛就像昨晚那样脆弱的闪着，“我昨晚说什么了吗？”
朴彩英抿唇，又一次避开她的眼神，“没说什么。”
“噢......”
Lisa忽然觉得那几秒好长，长到她仔细打量了朴彩英金色的发丝，朴彩英逃避的双眼，朴彩英紧攥着画笔的手。
片刻后朴彩英还是听见她说，“我先走了，记得吃午饭。”她看见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在朴彩英额上轻吻了下，
“嗯......”朴彩英晃神，只是在眼前的身影褪去时还在回味额头上柔软的感觉，听见“嘭”的关门声，她才敢大口呼吸。
全程呢，金珍妮都在一旁观察，一直到Lisa沉默着走出门去，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朴彩英身上的寒气散了些她才敢凑上前。
“不是，到底怎么了，闹矛盾......”
其实金珍妮现在可以三秒问出八百个问题，但是听见朴彩英深深舒了一口气之后她便立刻将到嘴边的那些话憋回去。
“没事，”朴彩英没有看她，只是转过身低头看着手稿，“可能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别多想。”
不是冷静，是冷战吧……
金珍妮冒汗，看着朴彩英来回描绘画纸上的同一个地方，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应着，“那你要好好处理啊，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有矛盾的话，不要憋在心里。
余光里金珍妮回到桌前继续工作，朴彩英才紧皱起眉头，满脑子都充斥着Lisa刚刚的神情和话语。
事实上她当然没有自己所说的“冷静”，刚才和Lisa说话的时候，手里的笔都快被她折断了。
她承认刚刚看向Lisa的时候，她突然好想抱住她，想捏捏她委屈的小脸蛋说对不起，但一想到昨晚的事，她的那阵冲动就又被冲散了一半。
明明她是她女朋友，为什么喝酒不和自己说，明明知道自己对那个人有敌意，又为什么要和他待在一起，他们在聊什么，她又在笑什么......
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矛盾在心里徘徊又徘徊，迟迟停留着。
三月份的早春，天气还不见得温暖，阴沉沉的，让朴彩英闷得不舒服，每次看向窗外密布的云时更是如此。
离开朴彩英的家之后，Lisa插着衣兜在街边走着，朴彩英皱着眉头的表情还在她脑海里回闪，一直到一阵凉风将她拉回现实。
其实要说她完全没有昨晚的事的印象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的记忆也仅仅停留在了她拉着朴彩英问出那句“有话想要跟我说吗”。
朴彩英那句淡淡的“没有”在那个昏沉的时候却格外清晰，以至于现在Lisa回想起来还是一阵莫名的委屈。
她还是没想好怎么说吗？
所以她眼眶一热，低头抿着嘴松开了她的手，压着声音回了句，“哦……”
她看见朴彩英停留了一会，但很快又走出门去，听见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失神地看向窗边的纸箱，闷哼了声。
Lisa觉得那碗醒酒汤好难喝，但她还是皱着眉一口闷了下去，之后朴彩英说什么她都照做，最后躺倒在床上昏沉的睡去了，一夜无梦。
又一袭凉风，Lisa从昨晚的记忆里抽离出来，她深吸了口气，眯着眼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少有的抱怨一句，“天气真不好。”
但心情再怎么糟，都不能将它怪罪在无辜的小猫身上，Lisa看见那只奶呼呼的小美短的时候，那阵苦涩就被暂时忘却了。
一只手就能抓住的小家伙，Lisa拍了好多照片才罢休，小家伙被放进航空箱之后就立刻缩在角落里，一路上都乖乖的没有作声。
Lisa看向航空箱里有些戒备的眼睛，柔着声问，“怎么了，是在害怕吗？”小美短十分配合的叫了声，细小的声音像是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她笑起来，“放心吧，我都给你准备好啦，只不过你之后会见到一个有点凶的医生，不过她人很好哦。”
“当然，还有两个很喜欢你的设计师姐姐。其中一个还因为要见到你兴奋了很久哦……”
Lisa无厘头地介绍着，小家伙静静地缩在角落里歪着头看她，只是话题转到朴彩英身上时，Lisa突然地卡顿，那阵感觉又涌了回来。
她直起身子，抓着航空箱的手紧了些，“不过，这阵子你应该见不到她，她很忙。”
后面那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回到家后，Lisa将小猫安顿好，看着自己刚刚拍的照片，Lisa纠结着。
几分钟后，手机提示音响。
朴彩英瞥了眼，依旧自顾自地工作，其实她已经反反复复地查看消息很多遍了，明明在生气，为什么还是会等那个人的消息。
等过了好一会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拿起手机，看见那只小小猫的照片时，她目光闪动。
Lisa只发了句，“接到它了。”
“嗯。”朴彩英如是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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